引言：不过我现在又觉得，说严歌苓是“母性笔触”，这样的形容还欠着些力道。我很想说，她的文风，真的有点儿像女性给我的感受，尤其是性方面的女性。也许她看起来很青涩，很懵懂，但当真正重要的东西被平静安稳的交给我的时候，不论我以前有没有经历过，都会深陷进去。我只能看到貌似人畜无害但又暗流涌动的黑森林，听到沉静中透着疯狂的耳语和呜咽，闻到有血腥味儿、汗味儿和磨损的布料的味道在刺激我的大脑。那一刻真真是天旋地转。再醒来已是天明…………
《小姨多鹤》严歌苓
作家出版社 出版
250千字
2021.9.10首次读毕
2025.1.10重读完毕于哈尔滨雪山书集，写下此文
藏书一本，平装，无腰封。21年9月10日购于淘宝网，新书。封面、书脊轻度磨损，书口泛黄，顶部有红印二。
用25万字制造出一捆温柔的炸药————《小姨多鹤》读后记
21年的时候，我读过一次《小姨多鹤》。那时候的心态就像我在藏书小纪里写的一样，我很急，急急忙忙的一本一本的看，没工夫为某一本书的感受停下来仔细想想，就会迫不及待找下一个故事去看。这次重读《小姨多鹤》，我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看到了一段我第一次读这本书时留下的笔迹：
饱含母性光辉的笔触，温柔的力量
区别于马尔克斯
温柔的冷漠的向读者怀中塞炸药
惊人的文字，动人的故事
未来，未必记得剧情，但记得对它的评价
现在看来，我最后一句话说的差不多是对的。这本书的情节我已经忘了个差不多，以至于张俭被抓的时候，我还是会心惊胆战，猜测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对这本书的评价我倒是能记得蛮清楚。
不过我现在又觉得，说严歌苓是“母性笔触”，这样的形容还欠着些力道。我很想说，她的文风，真的有点儿像女性给我的感受，尤其是性方面的女性。也许她看起来很青涩，很懵懂，但当真正重要的东西被平静安稳的交给我的时候，不论我以前有没有经历过，都会深陷进去。我只能看到貌似人畜无害但又暗流涌动的黑森林，听到沉静中透着疯狂的耳语和呜咽，闻到有血腥味儿、汗味儿和磨损的布料的味道在刺激我的大脑。那一刻真真是天旋地转。再醒来已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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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开头，描述代浪村的故事的时候，我觉得很不舒坦。我在客观上可以承认，抗日战争里，有罪的是野蛮的士兵，是倭人的国家和政府，百姓是蒙昧但无罪的。但在感性上，我还是不能接受有人会用置身事外的态度，甚至是带着些怜悯的态度，去描述代浪村村民的故事和他们的终结。可能我还是肤浅了，狭隘了。但那么多中国平民，被倭人糟蹋了好几年，我的感情还是不容我接受有人为他们的死而流露出哪怕一点儿的悲叹。我心里应该还是相信那套“杀人偿命”的朴素简陋的正义观吧。
但越是把这故事读下去，我越能理解，书开头作者那种暧昧态度的因由。我想我还是不能替作者辩解些什么，也许我未来如果再读《小姨多鹤》，还是会觉得前面那段有点别扭。但我也仍会在读完整本的时候，像今天一样，突然觉得开头那段文字才真真是恰到好处。这份感情，不是无需多言，是我实在难以表达。可能只是，看到多鹤经历了那么多，不论如何都再也狠不下心了吧。
多鹤很惨，但很顽强。在那么个破烂地方生长出来的民族，没有点儿顽强的血脉，我觉着是活不下去的。我不觉得她的惨是谁的错，我只觉得这就是命运。战争带来的悲剧可不止战场上下白白散去的那么多生命，这样的悲剧可以延绵很久，久到那场战争本身都已经变成了历史，还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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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刻，都做了我认为相对正确的决定。这些决定再差，至少也都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来讲算是无可指摘的。一家子人，没有坏心思，没犯过大罪过，怎么走了这么坎坷的一辈子呢？是命运的大手，又在摆弄这些小棋子了。就像张俭想的一样，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张俭甚至会娶了多鹤，他才不在乎是不是日本人。这命运不好真是让人心里一颓。
但幸运的是，张俭是个本分的有毅力的人。他的沉默，和这份沉默附带的力量给了他在乱世里继续本分的活下去的资本。朱小环也是个“厉害”的女人。我真想不到别的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朱小环了。让她工作她能干，家里的事不论是动手还是动嘴，她也一样能摆平，真是个有实力的女人。有点像我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朱小环也不只是厉害在这些地方。一个从封建的时代走出来的传统女性，能有这么大的胸襟去包容她的丈夫和多鹤，我认为是她人格魅力更明亮更伟大的地方。拿的起放的下，拎得清轻重缓急（当然是受限于时代背景的轻重缓急），这份功力还真不是等闲人能随便拥有的。
也许张俭对朱小环的感情，很难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爱情的成分。我愿意相信，张俭选择保大不保小的时候，朱小环是真真切切爱上了张俭的，但我也愿意相信，多数时候，张俭对朱小环的感情里，更多的还是亲情，饱含着感激、信任和呵护的夫妻亲情。
张俭真正的爱情，还是在多鹤那里。两年时间里，那么多次炽热的私会，是不是爱情无需证明。多鹤对张俭的爱，可能有时淡有时浓，但是是绵长不绝的至死不渝的。这样的爱情，夫复何求啊！这也是通篇的悲剧色彩内容里，最能温暖我的一部分了。
生下的这一大堆孩子，这样的环境对他们来讲可以说是有喜有悲吧。悲来自时代，来自人们在这个时代进行的无奈的妥协。但他们都有两个母亲和一个父亲，这一份儿，不能不算数。时代的悲总能冲碎小人物的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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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作品，是没有学校里教的那种所谓“中心主旨”的。同样是写这么25万字，他能说一件事儿，我就有能耐说两件事儿，那你凭啥还非要我分个主次先后？或者换个方向来讲，我也宁可白写25万字什么事儿都没讲出来。管着么你？谁让你闲的没事儿买我的书？
《小姨多鹤》讲了什么呢？我平常是蛮反感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张嘴就问这么一句话的。但这本书看到头，我自己也会问，这书到底写了啥？其实就是张俭一家几十年间的悲喜剧大杂烩。但是这故事，既平凡得可以映照出时代的浪涛，又独特得能让人为这一家几口人的境遇提着一颗心，一页一页的追着他们，陪他们哭陪他们笑。
严歌苓也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把她们女人看的太明晰了，她也能把男人的心看的透彻。唉，严歌苓你写了25万字来玩弄我这年轻小伙的心脏啊T^T。
作者认真描绘的人物其实还不算少。像小石和小彭这样的人物，作者既舍得花笔墨来伺候他们，又不愿意大费周章写太多专属的东西给他们。刚刚好，对，恰到好处。
这本书给人讲不了什么道理，也传达不了什么精神。它就是单纯的给人读一段故事，给人传递一点儿感情。我觉得这样蛮好。我越来越喜欢这种会把自己的目的藏的不留痕迹的作品，读起来晕晕乎乎的，像喝了二两很贵很难买到的私家陈酿白酒。至于其中的深意，那就随我猜。反而有些东西，我小时候很喜欢，现在看来就不过是糖水配香精，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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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真的没必要再仔细研究文革的内容了。这陈词滥调，我实在是腻了。人为的悲剧，推动了一股澎湃广阔的邪恶浪潮。的确伤害了一代人，异化了一代人。不过也蛮好，可以成为后世的经典反例。
这书里，讲到了文革，但又并不深入，并不刻意，也蛮好。多鹤已经够惨了，这一家人已经够悲剧了。再添太多苦难，就有点儿苦得不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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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书，我的心里也痒痒的。有种什么东西，我形容不上来的，被唤醒了。我也想要去帮帮忙，保护些什么，但又不是那种小头控制大头的感觉。我想保护的不只是多鹤，而是这一整个家。老实木讷不善言辞的张二孩，拼尽全力维持一切的朱小环，被风浪吹打得浑身伤痕的多鹤。我很迫切的想让他们少遭点儿罪，但看到他们尚且如此忍耐，我又感觉我不能随意发作。
我很怀疑，让我有这种感觉就是严歌苓的目的。这女人坏的很啊！训练有素，很有经验，搞破坏是专业的！这还真是“往读者怀里塞炸药”。她很懂怎么把不爱哭的人心里的眼泪给活生生的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