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这篇文章我早在过年之前就想写了。那时候,我刚刚在我和我爸的争论中败下阵来,极不情愿的选择留在哈尔滨,为接手我爸的小店做准备。汽车配件这个行业,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兴趣的行当…………
请注意:本篇具有强烈主观色彩(关键词:冒犯语言),可能引起读者不适,请酌情阅读!
入世记——壹
一
这篇文章我早在过年之前就想写了。那时候,我刚刚在我和我爸的争论中败下阵来,极不情愿的选择留在哈尔滨,为接手我爸的小店做准备。汽车配件这个行业,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兴趣的行当。我对这个行当唯二的印象,就是小时候我爸在配件行打工的时,我曾见过几次的灰尘漫天、不见天日的仓库,以及高中毕业时我爸创业伊始,同样灰尘漫天,但烈日当头的露天仓库。
记忆里面有人吗?有人。灰头土脸的工人,穿着沾满了泥浆和污垢的“工作服”,其实那只是准备淘汰废弃的旧衣服罢了。浓重的汗味儿,无论如何也散不掉的烟味儿,中年男人们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时,在我看来相当粗俗的声音,构成了我对这个行业的最初的最浅显的印象。
我是个不爱学习的人,坐在凳子上听我完全提不起兴趣的课,对我是一种折磨。很幸运的是我很聪明,我有很多很多的小伎俩可供使用,这些“奇技淫巧”不仅让我学的轻松,也让我学的还不赖。高中毕业后那三个月,我在痛快的玩和痛苦的帮我爸干活儿之间挣扎着,那个黏湿且绝望的夏天,以我们全家的矛盾和即将分别的不舍中取得的平衡作为结尾。
大学四年的生活我不愿意回忆,对我来讲这四年痛苦大于快乐。伤疤结了痂,又变成茧子,最后变成盔甲。这样的准备不足以让我自信的离开学校踏上战场。所幸这样的恐慌广泛的存在于身边的每一个人心里。既然是每个人都必经的苦难,那我自当欣然接受。
飘零半载,浑浑噩噩,终于又回到了家乡。哈尔滨冷且穷,昔日辉煌的共和国长子、中国唯一的重工业城市,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如今竟只能以旅游业为发展导向。我为此唏嘘,但我也深知我改变不了什么。沉舟侧畔,究竟会不会有千帆争渡呢?我想不清楚,看不明白。我只能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二
相比于预想中的不堪重负,我发现我对这份新工作的适应还算顺畅。我真正的敌人有两个,疲惫和自尊。
我发现,靠力气吃饭所带来的疲惫,远不是晚上到家喝两口酒就能消解的。相反,这样的疲惫更像是一种疾病,长时间的困扰着我,让我永远都没法回到精神饱满的亢奋状态。这种恒久的疲惫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我对生活的热情。看书,弹琴,甚至于打游戏,很多时候我都提不起兴趣。不是因为这些玩意儿不再好玩儿了,而是因为我好累,我只想躺在床上。
精神上的重负来自于我脱不掉我的长衫。亲爱的,别觉得我矫情。一个人握笔杆子握了十几年,你突然把他手里的笔杆子换成几十斤重的拖车杠,还要他一天之内把大约50件这样沉重的东西从一个地方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只靠他的双手和双脚,你觉得他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吗?别人会问起,哎,这是你儿子啊?什么时候开学?我会说,我已经毕业啦。我的心中就突然产生一股迂腐的自卑,一个大学生怎么突然间就做起苦力活儿了?我知道,靠力气吃饭不应该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体面、自尊,还是会被这个现实物质的世界侵蚀。当社会的主观意志和个人的主观意志相矛盾,当一个青年心中的种种理想都被打上了“涉世未深”的标签,眼中的世界就突然间变成了一滩死水,让人提不起兴趣。不是我的花期短,是我的花期被我自己过早的扼杀了。你看,幼稚才不是缺点,反而是一个人身上既极其珍贵又极其易失的东西。
我开始过上所谓“成年人”的生活。明天早上两眼一睁,今天又得干活。赚来的钱能够换来的物质,填补不了我精神的空虚。我感觉很热,很烦躁,又觉得很冷,很孤单。我要每天强颜欢笑,才不至于让我的生活崩溃。我要节衣缩食,才能有钱补偿自己消耗在繁重工作中的青春。我曾经以为赚钱很容易,因为那时候我只身一人,远在成都,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我背上了担子,我要买房买车,我要为父母养老,我要攒钱赎回我的自由。这自由啊,名为自由,实为不劳而获的脱产生活。至少这是存在于我梦中的那种自由,我汲汲以求的自由。
三
这现实啊,钱包啊,像一股神秘的强大的力量把我重重的摔在一堵水泥墙上。它让我后背酸痛,腰杆弯曲,抬不起头来。
“向情爱的挑逗,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的还手,直至死方休。”小孩子听到李宗盛的歌词,会觉得身上有力气,胸中有志气,会萌生出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但这歌词让现在的我听到,我只觉得悲凉。有无数的人都在困境中挣扎,但他们每个人却都是孤单的。为什么呢?
关于脱产,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和想法。不过实现这些计划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我的时候,我能不能不尿裤子呢?难说。别人毕业找到工作,都觉得柳暗花明,前途无量,生活一下子有了滋味。我找到的工作,只让我觉得我的未来变得愈加晦暗不明。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未来的生活将是一场由我自己和我自己进行的一场漫长的战争。这场战争的结果只有共赢和俱伤。赚到足够的钱是我唯一能扭转败局的机会。像我说过的,我还没准备好打这么一场仗。但上了战场的士兵有几个准备好了坦然赴死呢?好的士兵经常懦弱,偶尔勇敢,进了战壕,就不会把自己太当人看。我想我会成为一个好士兵的,因为我的身后有绝对不可以被摧残的东西需要我保护。也许被我保护着的东西,既不会感谢我,也永远不会属于我。但我不希望遗憾再次发生到我的身上。为此遭点儿罪,也是情理之中。
操他妈的,干!